“一個19歲的姑娘,剛剛考上一本,因為肺炎初期診治不力,送到我們這已經成重症了。”臨近中午,剛剛結束查房的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朝陽醫院副院長、北京市呼吸疾病研究所所長童朝晖,還在挂念着一位患者的安危。
每周一次門診、兩次查房,是童朝晖從做科主任開始,一直堅持到現在的習慣,他特意将門診時間定在周一,“這樣的話外地患者周末過來,周一就能看上病,也不耽誤之後做檢查。”從事呼吸與危重症救治34年來,他踐行着入黨時許下的“一定要當一名好醫生”的誓言,在多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,沖鋒在第一線、戰鬥在最前沿,同病魔鬥争,和死神“扳手腕”。
“我的夢想是學理工科,陰差陽錯進了學醫的門。”回憶起當初求學經曆,童朝晖很感慨。在武漢大學醫學系讀大一的時候,輔導員找他談話要發展他入黨,成為一名學生黨員之後,他經曆了思想上的轉變。
“那時候醫院組織我們去武漢市屬醫院實習,我是黨員,就擔任實習生隊長,帶領二三十個人跟着醫生學習,看的病人多了就更了解醫生的職責使命。因為醫療條件落後,我們要手量血壓、數心率,實時觀察病人的生命體征,我經常搬着小闆凳坐在病床前一宿不睡。”回憶起當實習醫生的經曆,童朝晖不時微笑。
病人多、醫生少,老師也充分放手,童朝晖學了很多。“有時候一天就能做五台闌尾炎手術,每次成功救治一位病人,就很興奮、有成就感,到現在我都還記得,實習期間總共做了二十多台手術。”
生長在李時珍的故鄉湖北黃岡市蕲春縣,家人都希望童朝晖畢業後回到家鄉工作,童朝晖卻另有打算:“幹這一行就要幹好,光是本科學習是不夠的,我要繼續深造。”從武漢大學畢業後,他來到北京朝陽醫院呼吸科工作。 “那時候住在醫院的集體宿舍裡,一個宿舍六七個人,别人下班後通常會打球或者打牌,我就找地方學習,晚上就到病房去看書。”經過一番苦讀,童朝晖考進中國協和醫科大學攻讀碩士,後又留學德國獲醫學博士學位。
2003年非典疫情暴發了,學成回國的童朝晖臨危受命。“我當時擔任北京朝陽區婦幼保健院SARS病房主任,那時診斷技術、治療手段等相對局限,沒有基因測序,也沒有核酸檢測,隻能依據患者症狀、體征和一些簡單的實驗室檢查診斷,治療也隻能對症治療及進行簡單的生命支持。”這期間,童朝晖承擔了北京市SARS主檢醫師的任務,每天奔波于北京各大醫院之間,對臨床觀察的患者進行篩查分檢,并創下了收治的百餘患者無一例死亡的戰績。
不僅僅是非典,救治重症禽流感、甲型流感、青海鼠疫、安徽宿州光氣中毒等患者的醫生中,也有童朝晖的身影。
“‘重症八仙’這個稱呼,更多是網友的一種戲稱,照片上,我們八個人的表情輕松,也傳遞出武漢疫情逐步得到控制的信息。”童朝晖望着辦公室牆上的一張合影說道。
這張照片拍攝于2020年4月,就在數月前,新冠肺炎疫情暴發,童朝晖作為國家衛健委醫療救治組專家,是最早到達武漢的專家之一。
剛到武漢不久,童朝晖就提出建立臨時黨支部。“革命時期把‘支部建在連上’,給紅軍帶來了無限活力。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一線,我們醫療隊也要建立臨時黨支部,為沖鋒在一線的醫務人員提振信心、加油鼓勁。”童朝晖談起這一提議的初衷。2003年抗擊非典時,童朝晖所在的病房就成立了臨時黨支部,提升了醫護人員的積極性。
在疫情最吃緊的時候,童朝晖常常穿着防護服在隔離病房連續工作10個小時以上,他參加了湖北5市20家醫院重症、危重症救治工作,指導醫療救治危重症患者2000多人,“每天查看診治幾十例,在幾家醫院甚至不同地市之間奔走,這是家常便飯。”他提出的關口前移積極救治、臨床診斷、從全國抽調重症醫務人員對口支援湖北等建議,均被中央指導組采納……
但是,在與記者面對面訪談的時候,童朝晖說得最多的不是自己,而是身邊人。“最讓我欣慰的,是看到全國390多支醫療隊、4萬多名醫務人員馳援湖北、集結武漢,報名的人遠遠多于能來的人,關鍵時刻咱們醫務人員是能頂得上去的。很多事情讓我感動,比如把一人多高的氧氣罐擡進樓的年輕護士、奔走在醫院門前的志願者、在ICU病房裡忙得腳不沾地的醫生……”
“黨員初心、醫者仁心,彰顯的都是責任使命。”童朝晖說。在疫區,他堅持每天寫診療日記,他的專業指導也登上微博熱搜,增強了群衆科學防治的意識和戰勝疫情的信心。
“武漢疫情緩解後,本來已經打算回京了,突然接到通知,飛哈爾濱。”從2020年4月26日開始,童朝晖轉戰哈爾濱、吉林、青島、北京、石家莊、通化等地,連續戰鬥250多天。
忙嗎?累嗎?童朝晖搖搖頭:“看病是一件非常純粹的事情,過程中不覺得累,但是一脫下防護服,回到酒店裡就覺得累了,睡一會兒就好。”
“比起其他事務性的工作,我更願意将‘看病’這一純粹的事情做好。”童朝晖說。他堅持不放棄每一個生命,一些危重患者在他的手底下轉危為安,包括已下病危通知的心源性肺水腫患者、家屬已備好壽衣的肝移植患者……“我甚至有一次在睡夢中,夢到了一個疑難雜症的診療方案,夢醒後趕緊記了下來,最後手術很成功。”一談起這些病例,童朝晖就停不下來。
童朝晖是一名有着36年黨齡的老黨員,他始終堅持一名黨員醫生的職業操守,保持清廉本色。“醫生的門對患者開、對家屬開、對同行開,就是不對醫藥代表開。”他牽頭推進醫院醫藥分開改革,制定各科室次均費用控制指标,實行考核獎勵制度,“對開可疑處方的醫生,就是要曝光他!”
采訪結束,已經快中午一點鐘了。童朝晖站起身跟記者擺擺手:“我不留你吃飯了,因為我不吃午飯。”他指着桌子上的半截玉米和一個蘋果笑道。他又無縫銜接地投入到工作中。